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导读

【期刊】《山鸣》2017年第二期【故事沙龙】刊发艾立新《血染无名河》《邕江激战》；刘玉芳《越战军营趣事》；张先进、黎星《油榨口赛灯》。【乐乡舞台】皮远传《扫路人》；周远侠《开开心心过日子》《开创未来》。【校园育才】易珂雅《映像老街》； 陈禹璐《心中的太阳》；胡晶洋《最美的遇见》。

【故事沙龙】栏目责编：黎 星

血染无名河

——益阳驰援遭遇战

○艾立新

【战事背景：衡阳会战】

抗战时期，震惊世界的“衡阳之战”书写了中国现代战争史上悲壮惨烈的一页。而本文所讲述的“益阳驰援遭遇战——血染无名河”则是其中一次鲜为人知的激战。主人翁郑艮当时就是这支驰援部队中的一名机枪副射手，也是他入伍后参加的第一场残酷的战斗。

【参战老兵：郑艮】

郑艮：男，原名郑艮。生于壬戌年腊月（即公元1923年1月，其身份证为1922年1月），松滋市木天河人。1944年入伍，在编国民革命军第79军194师581团一营一连，轻机枪副射手。现居湖北省宜昌市夷陵区黄河路。

1944年5月，日军直逼益阳。敌机轮番轰炸，大火焚城数日。守城的国军一部伤亡惨重，孤守无援。而日军一个联队的兵力正向益阳逼近，益阳县城岌岌可危。

这天黄昏，奉命奔赴湖南衡阳参战的国军第79军194师581团，突然接到加急电报，命令其部派出一支精悍突击队，火速驰援益阳县城的守城部队，从外围拖住敌人，为我方增援部队争取时间。团长潘永烈转达命令后，1营立即派出1连连长陈希带领连队，火速前往。

为了抄敌后路，部队放弃官道，在当地向导带引下穿越山林，直走捷径。此时已是夕阳西下，暮霭渐生。连长陈希看看天色，一抹额头上的汗水，命令部队快速前进。

紧跟陈希身后的，是肩扛着捷克轻机枪的四川老兵李哥和他的副射手郑艮。郑艮长得虽然有些精瘦，却更显机灵。他颠了颠背上沉重的子弹箱，悄声地问身边的李哥，咱们离鬼子还有多远？

李哥用左手摸摸郑艮的脑袋说，说不定就在前面，你怕啦？

郑艮哼了一声，用手臂拐了一下李哥说，遇到鬼子你让我过过机枪瘾，保证把鬼子撂倒一大片。

别说话！脚下给老子加点劲！陈希压低嗓子吼了一声。郑艮吐了一下舌头，陈希是出了名的猛张飞，惹恼不得。

也不知走了多远，天色暗下来了，部队来到一个小山村。夜幕笼罩的村子里，没有声息也没有灯火，宁静得有些瘆人。突然，走在前面的陈希骤然停下脚步，一挥手示意队伍隐蔽。郑艮机警地闪往路边一棵大树后面，背上的子弹箱险些滑落下来。陈希派出侦察兵深入村里探明情况，很快就回来报告说村里房子全被烧毁，已空无一人，估计是被日军屠村。陈希带兵进村进入村子，只见到处都是断墙残壁。根据出发前团部提供的情报，日军阻击我军增援部队的应该离此地不远，随时都有遭遇的可能。陈希命令队伍就地休息，等天亮再说。

就在这时，不远处传来一声枪响，随即又听到一阵骚动和隐隐约约的怒斥声。狗日的小鬼子！陈希骂了一声，拿起望远镜向那边查看。村子前面是一条小河，河边那片矮树林前好像还有一条战壕，想必是原来留下的。河对岸有些宿营的帐篷，篝火闪现，人影幢幢。看来正是日军的阻击部队。李哥把机枪一拍说，长官，打吗？陈希一瞪眼骂道，你个老子的，想打草惊蛇？你没看见鬼子修筑的工事吗？说不定战壕里的鬼子早就在等着我们。

陈希等到夜深，趁着月光，带领突击队匍匐前进，悄悄潜伏到小树林前的战壕里。李哥选好最佳射击位置架好机枪，郑艮也随之打开子弹箱，取出弹夹。陈希对大家说，先打个盹，耳朵放机灵点，天亮了咱敲打那些龟儿子们。

两军对垒，仅一河之隔，河上的小桥早已被鬼子的飞机炸毁，只剩下半截桥身。虽然是月夜，小河两岸的战壕里依然漫溢出一派杀气。郑艮和李哥紧靠着连长陈希身旁，不敢有丝毫的松懈，夜间蚊虫叮咬，酷热难耐，他们匍匐在战壕边上，却连眼睛也不敢眨一眨。陈希确定队伍没被对岸日军发现，也就在坑道里坐下来闭目歇息。

天刚蒙蒙亮，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的郑艮突然被惊醒，他抬头揉揉眼睛，突然发现河对岸的日军出现异常动向。郑艮连忙将还在打瞌睡的李哥推了一把，用手指向河朝河对岸。原来敌人已发现了他们，几个日本鬼子正在架设钢炮，准备予以炮火偷袭。老李也看出了敌人的诡计。或许是日军错估了对手的警觉和机智，完全将自己毫无遮拦地暴露在郑艮他们的机枪有效射程中。这是用机枪消灭敌人的最佳时机。如此良机，稍纵即逝。连长陈希不知何时去了战壕的那段，向他报告请示已来不及。李哥问身边的郑艮，打吗？郑艮怒瞪双眼，咬紧牙齿，飞快上好子弹夹，对李哥说，打他个狗娘养的强盗们，为死去的兄弟姐妹们报仇！这俩个在战场上配合默契的生死兄弟，早已将自己的安危抛之脑后。郑艮的话音刚落，李哥便果断地扣动机枪扳机，一梭子弹打过去，几个正在架设钢炮的日本鬼子无一幸免被撂倒。郑艮将压满子弹的弹夹放在李哥身边，高兴地直呼痛快！

打得好！弟兄们瞄准鬼子狠狠地打！随着战壕里传来陈希的喊叫声，所有火力射向鬼子们的战壕。河对岸的鬼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得晕头转向，一个手举指挥刀的日本军官受伤栽进壕沟。

日军一阵慌乱后，立即组织炮火反击。一排排炮弹如飞蝗一般越过小河倾泻而至，郑艮他们被炮弹炸起的尘土和树枝深深地埋在战壕里。炮弹持续了十几分钟才停下来。郑艮和李哥先后从土堆里爬出来，他们一个死死地抱住子弹箱，一个紧紧地抱住机枪。李哥被炮弹残片击中右臂，鲜血染红半截衣袖。郑艮赶忙解下绑腿给李哥包扎伤口。这时，满脸污垢的陈希跑过来，抖了抖身上的尘土，命令郑银接替李哥，掩护大家打退鬼子们的冲锋。郑艮接过机枪，快速上好弹夹，准备战斗。

果然，在炮击过后，日军马上发动了进攻。鬼子们一窝蜂地涌出战壕，涉水过河，向这边冲来。陈希一声令下，郑艮的轻机枪发出了怒吼，战友们也随之猛烈射击。瞬间，十几个鬼子中弹倒在河水中，其余的赶紧撤回对岸战壕里。

陈希挥手命令停止射击，迅速检查各自武器，把伤员转移到后面的小树林里，准备抵御敌人的第二次进攻。

半个小时后，敌人增大了进攻力度，在迫击炮的支援下，几十个鬼子涌上了河滩。陈希让郑艮机枪掩护，随即高呼，弟兄们上刺刀，随我杀个痛快！郑艮双手端着机枪紧跟连长冲出战壕，一片喊杀声和枪声回荡在无名河上空。

敌我展开了血腥的刺刀战，对岸日军投鼠忌器，不敢再使用迫击炮。此时的郑艮用机枪封锁河面，截断鬼子们的后援，一连官兵神勇凶猛，不到一个时辰，河滩上倒下十几个鬼子的尸体，剩下的鬼子还是逃了回去。无名河的河水都被鲜血染红。

一连官兵还没完全撤回战壕，日军就再次发动炮火强攻。使得一连官兵伤亡惨重。山坡树丛间、残损战壕里无处不是残肢断臂，鲜血碎肉……战斗已达白热化，形成敌我攻防拉锯战。一连的兵力越来越少，弹药将尽，日本鬼子趁机发起猛烈攻势，眼看阵地就要落入日军手中。

就在此时，一连所属的581团援军赶到，并向日军阵地发起进攻。战场形势发生逆转，大军压境，势如破竹。郑艮和他的战友们把生死置之度外，冒着枪林弹雨，朝着日军一路冲杀过去……

这一战，郑艮的耳朵被震伤，但他没有做声，他害怕离开部队和那挺轻机枪。郑艮和战友们一路浴血奋战，在战火中不断淬炼，越战越勇，使他逐渐成长为一个真正无畏的抗日战士。

邕江激战

○艾立新

【战事背景：桂南保卫战】

1939年，随着日军的步步紧逼，南方战事日益吃紧，隶属第九战区的第六军奉国防部命令开赴广西参加桂南保卫战。抢渡邕江遭到日军阻击，展开了一场残酷的遭遇战。

【参战老兵：苏丕逢】

苏丕逢：男，生于1923年4月，原籍松滋县杨林市苏家坪，后落籍松滋县刘家场镇。1939年入伍，编入国民革命军陆军第6军副官处，勤务兵。现居刘家场镇胡家台社区。

1.奉命南下

1939年深冬，国民革命军第六军副官处书记张之海吩咐勤务兵苏丕逢，赶快收拾行囊，部队马上要出发开赴广西和日军作战。16岁的苏丕逢是本地人，虽说当兵快1年了，却没离开过家乡。张长官也是本地女婿，视苏丕逢为亲信，便让他回家和父母告别。

苏丕逢在家四兄弟中排行老二，父母之所以让他当兵除了无奈强征，也不无从军当官的期盼。儿子要走了也只能挥泪送别。

部队离开松滋境内，经湖南澧县、常德、湘潭、衡阳、永州，直奔广西南宁。一路上多次与日军部队遭遇，战斗残酷激烈，双方都有伤亡。

经过永州时，由于沿途经过多场战斗过于劳累，加之水土不服，副官处很多官兵都病倒了，不能继续行军。苏丕逢也因身患伤寒，高烧不退，时而昏迷不醒。书记张之海把所有不能随行的伤病员就地安置，唯有苏丕逢被用担架抬着随军继续前行。

2.江畔遇险

第六军急速行军南下，与日军的后续部队相距不远，时而发生交火。日军先头部队已在前面强渡邕江，抢攻南宁。为了拖住敌军，第六军军长甘丽初下令加快速度前进，追击敌人。

大病初愈的苏丕逢和军部特务连走在一起，这是长官张之海的有意安排。毕竟苏丕逢还是个16岁的孩子，军人也有恻隐之心的时候。队伍终于到达邕江南岸，继续沿江而下，向南宁南岸渡江点进发。

邕江沿岸是一些零星散落的小镇，有的地方临江依山，地势险要，给行军增添了很多凶险。当苏丕逢他们护送着军部辎重队经过一个名为那桐的小村落时，突然遭遇到前面山口一阵机枪扫射。霎时间，几名官兵中弹倒下，辎重队的骡马惊恐地嘶鸣乱窜，队伍顿时引起一阵混乱。

走在苏丕逢身边的特务连一名排长，急忙上前想拦住骡马，一排枪弹再次横扫过来，飞弹穿身而过，胸部洞穿的枪眼被火药灼焦，却不见有鲜血涌现。苏丕逢正想冲上去伸手搀扶，排长却直挺挺地栽倒在地。虽说苏丕逢不是第一次遇到突发险情，可当他看到排长倒下的一刹那，竟然惊呆了！机枪子弹依然如蝗横飞，苏丕逢却忘了躲避。直到他听到特务连连长的吼叫声，才猛然惊醒过来。在迫击炮的掩护下，特务连迅速向山口呈扇形包抄过去，强大的火力把倚据山口袭击的日军打压得抬不起头来，鬼子们只得弃械逃离。苏丕逢随特务连冲杀过去，一把掉转敌人丢弃在山口的重机枪，对准逃窜的日本鬼子远距离射击。特务连穷追猛打，很快将这股鬼子兵彻底歼灭。

3.背水之战

邕江畔与日本鬼子在那桐山口的战斗，延误了部队前进的行程速度。当赶到邕江南岸渡口时，已是次日凌晨。渡口的江西桂军驻守部队已被日军击溃，日军的第5师团早已渡过邕江，并于当日占领了南宁。

第六军先遣部队立即到沿岸村落搜寻船只和渔民，趁江面晨雾弥漫，快速抢渡邕江。苏丕逢紧随长官张之海上了一艘渔船，和其它船只一起向对岸进发。江面雾气不是很浓厚，依稀可见对岸远处的城郭疏影。几十只渔船很快到达北岸，队伍迅速翻过江堤，隐蔽在田野树丛中加强警戒，掩护后续部队渡江。

就在此时，不远处突然亮起数盏探照灯，刺眼的光束呈交叉状不断移动，将先行渡江的苏丕逢他们暴露得一览无遗。原来日军早已料到中国军队会趁夜色渡江，就在其占领的江北一侧筑起的工事里埋伏着，等候渡江中国军队进入火力圈后，一并歼灭。

幸好渡江先遣部队早有预案，几名狙击手很快将探照灯击碎，队伍迅速疏散利用有利地势和掩体，向敌军展开对峙射击。第二批渡江官兵靠江上岸后，便被日军的枪弹火力阻挡，只好利用江堤为掩护，参与战斗。

双方近距离作战，除了火力较量，更重要的是勇敢和智慧。背水作战历来是兵家之大忌，更何况日军是有备而待。敌我对峙了一个多小时，渡江作战队伍陷入极为不利的处境。日军见中国军队加速渡江，便使用迫击炮，延伸炮击，邕江堤岸上的官兵被炮火压得抬不起头来，有许多炮弹落入江面上，溅起一道道水柱。一艘强渡的渔船被炮弹击中，劈成两截的残船瞬间沉没江中。

掩蔽在田野树丛间的张之海和连长李毅作出决定，所有已经渡江的官兵组成三个方阵，正面抢攻，两侧迂回，分散撕破日军的火力网，伺机抢占敌人阵地。苏丕逢立即手提三八大盖，猫着腰，向江堤上跑过去传达长官命令。一颗流弹击中他的枪托，一个踉跄跌倒在地，苏丕逢连滚带爬翻过江堤，将命令传达。江堤上的队伍立即化为两股力量，分别向左右侧迅速运动。渡江队伍的异动，果然引起日军的警觉，分开火力相向狙击。正面突击连的压力骤然减轻，连长李毅回过头，看见后续渡江官兵断地从江堤上涌现出来，心中大喜。他知道有利战机稍纵即逝，于是毅然一声令下，向日军阵地发起进攻。

苏丕逢身为长官张之海的勤务兵，必须以保护长官为重。张之海虽为副官处书记长官，但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军人，他带着苏丕逢不顾个人安危，随李毅一同向敌人冲杀过去。与此同时，两侧迂回牵制日军的官兵也随即发起冲锋。

日军怎么也不曾料到中国军队身处绝境，居然会突出奇招，反守为攻，而且势不可挡。情急之下，日军指挥官下令撤退，逃回南宁城中。

日军在南宁城重兵把守，渡江部队久攻不下，伤亡不断发生。就在此时，先头部队接到军部电令，火速赶往昆仑关，参加昆仑关反击战。于是，我军停止攻城，调转方向离开南宁城外，向昆仑关进发。

越战军营趣事

○向在银口述 刘玉芳整理

猪,被枪毙

在老兵的带领下，先是学择菜、洗菜、切菜，后来学烧火、炒菜、煮饭、做馒头、生豆芽、磨豆浆、杀猪等伙房必做的活，都没有难倒我，一学就会。可是，有一天班长安排我带领另外两个战友去杀猪，刚进猪圈一眼就选中那头骠肥体壮的大黑猪，商量一番后，就从几面去阻拦，拦住那头要宰的大黒猪。那头骠悍体大的大黒猪见机不妙，乱跑乱窜，劲大无比，在死亡面前作疯狂的挣扎。当我们将围住它时，它不是用那张长长的大嘴巴把我们掀翻在地，就是张开血盆大口驱赶咬人，这样反复多次都未逮住它，弄得我们一个个气喘吁吁，上气不接下气。这样僵持下去总不是办法，时间耽误了，猪没杀死人又吃了大亏，还弄得全连官兵吃不上肉。在计划经济年代，这些牲猪是国内人民上交的任务，我国政府考虑到前方的援越抗美将士作战抢修，又苦又累，体力消耗很大，才将这些生鲜活猪运到越南前线，分送到各个机关连队自行喂养。我十四连住在陡峭的芝灵山下，釆用露天放养，因场地宽阔，活动自由，日晒雨淋，加之时间一长产生了野性。就这样，既然这头家猪变成了野猪，我去问班长，班长说：“美国佬都能消灭，难到一头猪还消灭不了，枪毙它算了”。幡然醒悟，于是我们从营房拿来一支步枪，瞄准那头大黒猪的头部，扣动板机，嗒、嗒、嗒三声，只见那头大黒猪再出没有动弹了，我们三人才七手八脚把它彻底的肢解了。最后加白菜剁成肉馅供全连官兵包了饺子美餐了一顿。对于我们三个当事人来说，感到这顿饺子既鲜美又解恨。